葫芦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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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着刚从河里爬上来的男女发呆,原本在那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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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完结

我是一个月老,现在正在陪众神谈之色变的将军历情劫。

但是现在这个情劫出了点问题。

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
就是该我出现的时候晚了那么两步,现在故事的男主角阴差阳错的爱上了突然冒出来的女人。

1

我站在花街的阴影处,看着刚从河里爬上来的一对男女发呆。

原本在那里落水的人,应该是我。

事情要从我还是月老的时候说起。

那时我勤勤恳恳的工作,任劳任怨的生活,绝对算得上是天帝手底下的一枚得力干将。

因为我过于突出的打工人属性和对人间情事的精确把控。

帮助战神历情劫的重任不负所望的落在了我的头上。

哈哈。

快让我去诛仙台跳一跳。

自从接了这活我的月老殿可谓是蓬荜生辉。

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仙都屈尊到我这来做客。

可怜这二两茶叶泡的都没了颜色。

司命带着他的剧本来找我时我正试图用红线上吊。

他一点都不拦着,反而站在一旁给我加油打气。

好样的。

我愤愤不平的坐到座位上,“有屁快放。”

“月贵妃,你的福气在后头!”

“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?”

这是人间最流行的话本子。

我和司命上一次下凡看到可以说是惊为天人。

他没刺回来,而是翻开那本随身携带的大书,脸靠的略近些从上面找了一段文字推给我。

“按理说人间事都有详细的剧本,奈何这是战神的情劫,受天道把控,我只能写个大纲,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。”

我把书转了个方向,掐着指尖看剧情。

战神不愧是战神,到了下面还是作老本行,当个将军。

而我的角色是被他在七夕花灯节上救下的少女,当然有隐藏身份,比如敌军阵营的巫师接班人。

司命的食指有规律的敲着我面前的桌子,“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,你想加点什么,我都给你写上。”

我大喜,“不会死。”

“……”

看他神色应该不行,我试探性的问,“三头六臂?”

“……”

“永远不会爱上战神,”我言之凿凿。

他伸手就要把书拽回去,“就知道你这张嘴吐不出象牙来。”

“哎!别这样!咱们都认识好几万年了,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我树下埋着的那瓶五千年桃花酒的面子吧!”

“什么五千年……”他拽不来书干脆又推回到我怀里,“可以给你加个肤白貌美,要不要?”

“要!”我生怕他一会就反悔,答应的干脆。

有一个我不亏有两个我赚了。

有便宜不占王八蛋。

司命走的时候脚步都变轻快了。

狗东西还顺走我半瓶子桃花酿。

次日就是宁缺下凡的日子。

他是去渡劫,需把人世间的生老病死都尝上一遍,自然比我这种帮忙的早去上十几天。

天上一天,地上一年,再见他时他应该就是十几岁的少年了。

南天门外宁缺一身白,扎了个高马尾,耳边的碎发随风飘动。

我站在司命身后,仔细的观察他的神情,觉得他真不像个战神。

单眼皮,杏仁眼,眼尾向下,看人时有一种懒洋洋的困倦感,鼻梁高挺,棱角分明,分明是一个文弱书生的形象。

实在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拿剑,如何握刀,如何名动十四洲。

众仙上前同他告别,女仙们的脂粉味熏的我鼻子痒。

宁缺站在那里礼貌疏离的同她们别过,我被司命推上去,险些摔倒在他面前。

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,”他左侧脸颊忽然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,盛满了愉悦和惊喜。

我连忙行了个礼,“战神的送别仪式,小仙自是不能缺席。”

似乎是我的错觉,他眼睛里的笑意似乎暗淡了些。

“月老不必多礼,到了下面还需互帮互助。”

我僵硬的回了些话退回到司命身边。

时间一到宁缺便从南天门进入人世间,跳过了轮回转世,进入了那具本就为他准备的躯壳。

我没多久留,和司命一起回了府邸,却总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
2

按照司命的剧本,我只需要在关键节点出现,便会自动承上他设计的命格。

人间的花灯节算得上是一年中顶热闹的节日之一。

街上处处是年轻男女,人挤着人,肩撞着肩。

我掐准时间穿过人群朝桥边走,只要在宁缺从桥上经过时我落水,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就可以由此开场。

“哎!姑娘!”肩被人勾住,“姑娘你的玉佩!”

“不要了!你拿走吧!”我着急赶去跳河,哪有时间和他掰扯。

那人不罢休,反而一路跟着我,等我到了河边默数三秒后纵身一跃时,被人一把捞了回来。

我:“……”

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,满头大汗的,“幸好我跟了过来,要不然可出了大事。”

“你松开我!”我用力去掰他的手,宁缺已经走到桥头了。

我踢他的腿时,宁缺还有几步路到桥的正中间。

好不容易叫少年松开了手,不远处传来噗通两声,一男一女双双入水。

其中之一正是宁缺。

我着急,没想到身边的少年更着急,他把玉佩塞给我,“姑娘你收好,我有点急事,我叫叶烁,住在宁府,有需要你可以来找我。”

随后急冲冲的跑向桥头。

我下意识捏了个诀,却毫无反应,神仙干预人间事本就属于违反天道规则,封锁法力只是其中一个限制。

“该死!”没了法力加持我只能凭借自己这两条腿从河边跑到桥头。

还是来的晚了些。

凡世的宁缺依旧叫宁缺,依旧长着那张招人的脸,只是比在天上的时候多了些人气,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些。

此时此刻他眉毛拧在一起,抿着嘴,左边侧脸的酒窝若隐若现,轻声轻气的安慰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冒牌货。

女孩窝在宁缺怀里,啜泣着,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,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,很难有人能不心疼。

除了我。

不过是个落水有必要把头埋进人家胸口上?有必要手揽着宁缺的腰?

我越想越气,抬腿就要去宁缺身边把女孩拉出来,看不惯她做派事小,误了宁缺情劫事大,若是此次不成功,我这个月老明天就可以找土地城隍作伴了。

才走了两三步,心口就撕裂般的疼痛,又退回原地疼痛才有所好转。

我怔愣在原地,心下暗叫不好,不会只是这么短的时间,我在人间的命格就被顶替了吧?

不会吧不会吧?

“宁哥!”远处有人架着马车过来,车窗的帘子上有宁家的家徽,“车里有姜茶,快来喝些!”

正是刚刚拉扯住我的少年,叶烁把车停在桥边,自己下车跑过来打算接过宁缺怀里的女孩。

宁缺一手搭在女孩背上,一手勾住女孩腿弯,打横抱起。他侧身避开叶烁的手,目光扫光周围,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,两人最终消失在马车中。

全身的血液直冲我的头顶,他看向女孩的眼神我实在太熟悉,和司命偷偷下来游玩的无数个日夜里,每每看见这样的男女我都会给他们系上红线,加持月老的祝福。

除了恐惧和焦急,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一丝酸痛,周围的人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停下他们的脚步,也没有人在乎蹲在角落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的像张白纸。

这种突如其来的痛楚是我生平没感受过的,神仙一般没有七情六欲,哪怕有一些情感丰沛的仙子也会在情劫之后丧失对爱情的感知。

况且我的情劫在一千年前已经在司命的协助下顺利通过。

我晃晃脑袋,起身去寻个没人的地方,点上香炉,摆上瓜果同司命沟通。

收到我的消息时他不说话我不说话,想必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,于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,“你在人间寻个地方好一点的土地庙吧,咱俩用不了两天就可以搬过来,做个小小地仙。”

我垂着头不敢有任何意见,“……那我还用继续跟着宁缺吗?”

“跟!”司命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暴躁,“若是不跟咱们俩就在畜生道见面吧!”

“可是我在人间的命格……”我拉长声音等着司命想出解决办法。

毕竟现在我一点神力没有,只是个普通人。

“命格是没有办法了,”他叹气,“一旦我将你和洛小山进行调换,就会被天道发现,她是个凡人,被天道解决的只有你一个。”

我下意识掐着指尖,“那也就是说,洛小山现在成了宁缺的命定爱人?”

“是这样,”司命疲惫道,“这个命格无论如何不能改动,你想办法混到他们两个人身边,撮合他们在一起,宁缺和洛小山越快坠入爱河,你就能越快返回天庭。”

外面传来响动,我迅速把东西收到一边,司命很有眼力价的闭嘴。

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,换上麻衣,头上扎了白布,用墙上的白灰把脸色的血色遮掩住。

面前摆了张草席,帘子下盖的是昨晚意外闯进破庙的老乞丐,大概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,闭上眼睛后就没了气息。

我本想找个地方把他葬了,被司命拦下,他叫我来一招卖身葬父,一箭双雕。

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能正大光明进入宁府的理由。

跪的昏昏欲睡时,身边传来了响动,我以为是宁缺出门了,迅速跪直。

“朋友,稍稍腿,”面前一个人都没有,宁府的墙沿下倒是跪了一溜,有卖身葬父卖身葬母的,还有卖身葬陪伴自己多年的小狗的。

我诧异的表情被身边的女孩注意到,她一边给自己扎白头巾一边凑到我耳边说悄悄话,“你也是想进宁府的?”

我不知道该不该点头,她爽快道,“别不好意思,你瞧后面那些,”她努努嘴,“都是想进宁府的。”

“谁不知道宁小将军乐善好施,对待弱者最是心软,进他府里做事不仅活轻松,拿的钱多,还不用签卖身契。就算进不去他也给些打赏,”女孩摩挲着拇指和食指,“够寻常人家吃一个月的。”

“怪不得有这么多人,”我了然,“你是经常来这里?”

一抹红霞染上她的脸,“我还是第一次来这,我和她们不一样,我是倾慕宁小将军……”

身边人突然闭嘴,宁缺拉着洛小山的手出了门,我感觉到身边女孩明显的沮丧下来。

“她们好可怜啊,”洛小山在我面前停住了脚,伸手去摘自己头上的簪子要放到我面前,“我身上只有这个了,虽然不值几个钱,但上面有些玉料,拿去当铺也能换一笔钱。”

东西还没落到地上就被宁缺捞了起来,他扶起洛小山,视线却落在我的头顶,“叶烁,去拿些银子来。”

我心中暗叹司命设计的命格厉害,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只因为一个设定在一个晚上就相爱了,这可比我的红线要灵上许多。

叶烁拿了钱袋子,从里面掏出碎银给我,“哎?是你啊。”

“我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你来找我,”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,“昨夜没顾上你是因为宁哥也落了水。”

他蹲在我面前解释。

洛小山抓住关键词问道,“姑娘昨夜也落了水?”

我挤出一个笑来,叶烁抢着替我回话,“差一点洛姐姐,昨夜她要跳河,幸亏被我拦了下来。”

叶烁把钱袋子给了下人叫他拿去分发,又把我拉起来并排站在宁缺面前问,“宁哥,她孤苦伶仃一个小姑娘,父亲又去世了,不如带到府里谋个差事,许医师还和我说他缺个小药童呢,我看她正合适。”

我看准时机发言,“民女略懂些医术,也认识不少的草药。”

宁缺把玩着洛小山的那支簪子,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,末了才看我一眼,却不是对我说话,“既然你喜欢就带回府去。”

喜欢就带回府去,好像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而是一个物件。

进将军府的前十天我连宁缺的面都没见到,不是和洛小山去踏青就是陪着她去庙里祈福。

而我是货真价实的去许医师那里烧了十天的药锅。

叶烁被派出去执行任务,我无聊的很,只有每天晚上找司命说话。

贡品一摆上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口,“好奇怪啊,明明宁缺和洛小山日日都在一起,他怎么不动心?”

我把最后一锅药倒进葫芦里,边收拾药渣边吐槽,“谁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?有没有办法能让他和洛小山快点相爱,我煮药煮的累死了。”

“或许当初叫你下来是个错误,”司命驴唇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,“磨人。”

“磨谁?”

“我,”司命心如死灰,“我宁愿亲自下凡和他来一段禁忌之恋,也总比受你们折磨的好。”

我气不打一处来,“早知道下来是做苦力我就应该直接跳诛仙台!”

“话可不能乱说,”他语气严肃,“你再坚持一下,马上进入关键节点,离回来也就不远了。”

天上的月亮高悬,明天是个好天气。

3

叶烁一回来就来找我,“你这头上光秃秃的,我领你买几个簪子去。”

我手上还拿着草扇,坐在摇椅上的许医师见状摆摆手,“去吧,多玩一会。”

出门时撞上一对人,宁缺今天碰巧和我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,洛小山的视线几次三番的落在我身上,没说出一句话。

叶烁好兴致,“宁哥,我们要去买簪子,不如一起去逛逛?”

“我们才从外面回来,”洛小山含着笑意想拒绝,被宁缺接了话茬,“珍宝阁这两天出了新品,一起去看看。”

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,说不出的尴尬。

按照我的理解,撮合宁缺和洛小山只需要把周围碍事的人都赶走,孤男寡女,日久生情才是月老的常见套路。

一见钟情,至死不渝大都是司命的安排,他坚持爱情是激烈的。

珍宝阁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子,上到贵女下到平民,都有对应的专区。

托了宁缺的福,我和叶烁有幸到最高层转转。

翡翠玛瑙真金白银都是俗物,千金难得的东珠被南海的红珊瑚装点着。

我看着它发呆,心想自己要是拿了红线去月老庙门口摆摊需要多久才能把它买下来。

宁缺站在门口扫了我一眼,把珍宝阁的鸳娘叫过去,“那一支,包起来。”

洛小山脸上沾了点绯红,推搡着宁缺道,“不必送那么贵重的。”

宁缺认真点头,“好。”

目睹全过程的我差点笑出声。

叶烁捡了支翡翠绿的簪子过来,帮我戴上,“真好看。”

少年目光恍惚,耳尖发红。

他的爱意太过于民目张胆,一般人很难看不见,但于我而言他似乎……太年轻了。

七千岁去啃一颗十七岁的嫩草,这若是传到天宫里我很难做仙的。

“我送给你,”他目光灼灼。

“这多见外,”我犹豫着,“要不咱俩一人一半?”

宁缺靠着门框懒散的看了过来,笑的很大声。

这算不算为老不尊?

叶烁被宁缺笑的脸更红,跑到另一边去看玉佩,鸳娘包好了东西走过来,将盒子递到宁缺手中,看到我头上的簪子恍然大悟。

又回身拿了另外一支,“这翡翠簪子戴在姑娘头上虽好看,却不能显出姑娘的优势,不如换这支玛瑙的,”她转头问宁缺,“宁将军觉得如何?”

“红的好看。”

洛小山从外面镯子区走进来,在他面前晃着手臂,“我也觉得红的好看。”

鸳娘笑容顿在脸上,抱歉的看了我一眼,宁缺皱着眉,“你喜欢哪个拿就是了。”

“我好看你带出去不是更有面子?”洛小山撒娇道。

我小声驳斥,“面子是自己挣给自己的。”

鸳娘笑着拍拍我的手臂,“不如把姑娘头上的这支换下来?”

“不必了,”我看着不远处猛向自己脸扇风的叶烁,觉得有点可爱,“这支也挺好看的。”

结账时没拧过叶烁,执意当着其他人的面付了钱,还被洛小山打趣了好几次。

四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饭,全程宁缺的话都很少,只是在一些关键位置发言,酒倒是喝了不少。

洛小山时不时劝宁缺几句,我怕叶烁喝高了惹事,悄悄往他酒壶里兑水,反正他现在喝的脑子不清醒,应该也尝不出来。

在桌底动作大了些,宁缺面上不动声色,只是挑眉看我,手底下却握住了我的手腕。

侧头时乖的像只小狗,却说些混话,“这么心疼他?”

我和洛小山坐对面,她喝的也不少,正和叶烁掰扯到底哪家的桂花糕最好吃。

周围都是这样混乱的景象,也就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。

我挣了两下,挣不开,咬牙让他放手。

宁缺一点都不怕让人发现,“不放又怎样?”他半是撒娇半是控诉,“你只心疼他,不心疼我。”

我心口颤颤巍巍的疼,估计是逆了天道。

他不是普通人,我也不是,这种话他要说对象也不应是我。

可我却该死的,该死的有点心动。

“我和他比差在哪里?”

心口更疼了,但是还想听。

“你这人偏心偏的没有道理。”

这个世界疯了吧,司命的剧本到底是怎么写的,我心中有一股气顶在喉间,想要一吐为快,但理智偏偏战胜荷尔蒙夺得了上峰。

“叶烁!”所有人都看向我,他依旧不松手,“我镯子掉到你那边了,能帮我捡一下吗?”

宁缺在看我,随着叶烁的动作,他的手慢慢收回去。

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心痛?

“我没看见你的镯子,”叶烁从桌底钻出来,“要不明日我再去给你买一个?”

我摇头,“酒喝多了,忘了自己没带镯子。”

洛小山说,“大家喝的都不少,不如趁着现在还清醒回府,一会喝醉了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。”

我再赞成不过,却没想到该来的躲不掉。

4

早就说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不该喝酒,不该买东西,不该出门,不该穿蓝色衣服。

被叶烁堵在院子里的我如是想。

少年心里的火从眼睛里冒出来,却点燃不了我这潭死水。

“观月,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了,”他的手指紧紧捏着袖边,“能不能……能不能给我个机会,让我照顾你!”

没想到我月老活了七千年,也能有老树开花的时候,只是时机不太合适。

我看着叶烁紧张的直吞咽口水,脑子里却全是藏在药室的宁缺。

“观月……”叶烁唤我名字才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,“我是真心的,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孩,我是真的想照顾你一辈子!我愿意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!”

他步步逼近,我步步退。

这种直球式逼迫型恋爱只会让我害怕,我小心扶住身后晾晒药材的竹架。

“叶烁,你听我说,我很感谢你的喜欢,但是我并不想确立任何束缚我的关系。”

看着他困惑的目光我耐心解释,“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,很幸福,有自己的工作,有稳定的金钱来源,有好朋友。我渴望保持这种稳定,延续这种幸福,爱情对于我来说太过于遥远和伟大,我还没有过这种想法。”

叶烁快要哭出来了,双眼通红,语带哽咽,“那你还是不喜欢我。”

“我更喜欢和你做朋友,”我叹气,“爱情里有太多不稳定的元素,你现在是我的朋友,我们互相包容,互相帮助,但当我们确立了爱人关系,或许我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生气,我会无法忍受那些我们之间本就存在的差异。”

“我会忍不住依赖你,我会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刨根问底,你爱我,可我不再是我。”

我诚恳的看着他,“今天我们都喝的有点多了,都是胡话,回去睡一觉,明天还会是个好天气。”

好不容易送走他,宁缺从药房走出来站在我身边,静静的看着我,“你不应该接受他的簪子。”

我摸摸脑袋上温润的玉料,他继续说,“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。”

“这是簪子的寓意。”他伸手摘下我头上的翡翠玉簪,将今天那支珊瑚东珠簪插在我头上,“还是这个好看。”

我垂着头,“那你把这个给我又是什么意思?向我求爱?”

心口又隐隐作痛,而我打算破罐子破摔,“喜欢兄弟喜欢的女孩,这就是宁小将军的做派?”

他被我看着,一点愧意都没有,“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喜欢了我喜欢的女孩。”

全身的血液被冻结,可心脏处又涌出一股涓流,身体渐渐的回暖,又带有刺痛感。

“你什么意思?当时让我入府你可是不情不愿的。”我说。

“还不许人醋一醋了?”他说的轻描淡写,“玉佩是我捡到的,不过让叶烁快了我一步罢了。”

细小的烟花在神经末端爆炸,酥麻感袭遍全身。

这算什么,老树开花开的是并蒂莲。

还有一朵是天宫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,我被这消息惊的站不住脚,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,这是假的。

“那你和洛小山,你们?”

“是一个局,洛小山有她的用处,”提到她宁缺又变成宁小将军了。

“我本想晚些和你说,”他脸上多了点愧疚,“至少在处理好洛小山的事后,清清白白的和你说。”

“可是我等不及了,”也不知道宁缺在委屈个什么劲,“我的鲜花到了花期,所有人都想采摘她。”

他说就说,手却是很自觉的搂上了我的腰,现在又把头贴在我的脖颈处,小声说话。

我被撩的神智不清,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,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,变成宁缺这张文弱书生脸。

对不起了司命,敌人用美色攻击,我实在难以招架。

柔软的月光下,宁缺和我靠在一起,细细的给我讲他这几天遇到的事情,而我给他分享最近学到的草药知识,哪一种草药长什么样子,煮什么药的时候需要三碗水煎一碗水。

他忽然握住我的手,问我被烫到的时候疼不疼。

然后凑过来朝我手背上吹风,黑色的眼仁比月亮还亮,“亡羊补牢晚不晚?”

“晚。”

他就这样笑出来,眼睛里水波荡漾,“都是我的错。”

不,是我的错,是我动了不该动的心,是我偷走了这个晚上。

我摘了月亮。

我摸摸他的脸,“不早了,回去吧。”

他看着我,眼睛慢慢闭上,我凝神,“司命,这出戏精不精彩?”

司命从我身后走出。

身为神仙收敛气息是低级的法术,况且我现在没有神力,他若是想瞒着我是轻而易举的事,却特地泄露了痕迹给我看。

“观月,你是来帮他渡劫的,”司命语气沉沉,“他应该和洛小山相爱才能顺利渡劫,才能回到天宫,才能圆满。”

我默不作声,手指捻着宁缺的头发,心慌。

“我会抹掉他们关于这一晚的记忆,剩下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。”

我憋着一口气,“我不知道怎么做。”

“那我连着你的记忆一起抹掉,左右不过是多一个人。”他绕到我面前,“自从叫你下来我就知道会出事。”

“能出什么事?”我反问,“情劫而已,他渡劫回来就会忘掉所有事,而我也只当自己做了个梦。”

“你最好是这样。”

司命掐了个诀,宁缺消失在我面前,我把头别过去,不想和司命沟通。

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,宁缺的告白实属意料之外。

“我是为了你们好,长痛不如短痛,要是你回去还忘不了我就去冥河求一杯忘情水给你,”司命叹气,“总比你们双双陨落的好。”

“后面是大剧情,你跟紧进度,我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回来的。”他蹲在我面前扳过我的脸,“再信我一次?嗯?”

“好。”

5

有了司命的干预所有事情又回到正轨上,宁缺和洛小山已经每日形影不离,看见我时眼睛里也不再有别的情绪,我们又回到了陌生人的位置。

原来忘记不是惩罚,记住才是。

这个情劫也不知道是谁在渡劫,我偶尔看见宁缺牵着洛小山从我面前走过时忍不住在心中吐槽。

叶烁又被宁缺派了出去,三日后才回来,路上碰着了我连招呼都没打一个,捏着手里的信件急匆匆的往宁缺的书房走,一个上午都没出来。

下午时皇宫里就来了人叫宁缺入宫,洛小山来找我时我刚剥好入药用的杏仁。

“观月!你听说了没!”她一路小跑进来,气喘吁吁,“北方蛮族偷袭了我朝边境,要打仗了!”

我装作第一次知道这个事,表现出平生最大的惊讶,“啊!不会吧!那宁将军岂不是要上战场!”

装模作样好累,原来司命说的大剧情是这个,这么细细推下去,我回到天宫的日子也算是指日可待。

“我定是要和他一起去的!”洛小山捏紧粉拳,义愤填膺,“前方战事危险,观月你若是不想去我便叫管家给你多拨些月银,你出去避一避。”

可是……你不是蛮族的人吗?

怪不得能当上女主角,好演技!

洛小山亲热的握着我的手,“我就猜到你会留下,是不是因为叶烁?”

其实我看上的是你的官配,不仅如此我们还月下定情了,只是你们不知道。

想到这里我有点惆怅,洛小山还在我耳边絮絮叨叨,“叶烁是个好孩子,长得浓眉大眼,一看就能光耀门楣,估计他正准备和你表白呢!”

我被念叨的有些烦,找了借口出去躲躲,从花园穿过准备出门时正好碰见身着官府刚回来的宁缺。

他拧着眉快步疾走,看见我时面色一换,身子侧向一边,示意我先走。

我低着头不去看他,省的晚上又叫司命念叨。

宁缺却突然喊住我,“观月姑娘,”他伸出手又收回,“簪子歪了。”

这支簪子是鸳娘推荐给我,又被宁缺说好看的红色玛瑙簪子,隔天我又自己去买了回来,钱是和司命凑出来的。

按理说我应该难过,亦或者是久旱逢甘露的欣喜感。

但看见他抬起又放下的手我只觉得困惑,心口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,却又被阻拦,因此酸痛胀涩。

“多谢将军提醒。”

他继续向里走,而我慢悠悠的退出去,两个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前行,正如我们的命运轨迹。

出征的日子来的比我想象的快。

因为是急行军,所有人都骑马赶路。

洛小山和宁缺同乘一匹,许医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,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慢慢赶路,而我扛着一麻袋的药材跟在队伍里累死累活。

司命的手脚确实干净,不仅清除了他们两个的记忆,还拿了红线系在两个的小指上。

晚饭是底下士兵捉来的鱼,宁缺把刺一点点剔除,鱼肉放进洛小山的碗里,两个人在篝火旁依偎在一起,影子交融,看的我无端生出一股心烦来。

“观月姑娘,”宁缺突然来找我,“夜晚虫多,小山不适应这种环境,宁某想问姑娘要一些草药备着。”

想的还怪周到的,我心酸的去扒拉自己的药袋,“这是艾草和白芷,熏着用可以除虫。”

他拿了药材,礼貌道谢,头上缠了发带,脸白的像个杏仁,“劳烦姑娘,早点休息。”

我点头,趁他转身时贪恋的用目光描绘他的背影。

没想到宁缺一个回马枪,撞进我的目光里,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山楂果子来,“白日里看姑娘没吃什么东西,想必是舟车劳顿,没什么食欲,可以吃些果子。”

我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发呆,不知道他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。

风驰电赦小半个月才赶到军营。

宁缺解了披风,身后跟着叶烁等一众将领,洛小山被领去宁缺的帐篷,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天生的一对。

我站在军营门口等许医师,他在队伍最后面,来这还有段时间。

等待间营内传来几声惊呼,叶烁跑来拉我进去,“宁哥被偷袭,被蛮子的奸细刺了一剑,剑上有毒!”

帐篷里是军营里所有的医师,还有对着宁缺抹眼泪的洛小山,宁缺换了中衣,身上扎着绷带,手里还拿着信件,他垂着眼低声哄洛小山,“哭什么,我这不是好好的?这么多医师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,你放心。”

“死不了的,舍不得让你自己留在这里。”

我本来尽力隐藏自己的存在,小步小步的后挪,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他们,那一剑似乎穿过宁缺的胸膛又刺进我的身体来了。

洛小山和叶烁一同出去,医师们一个一个的上去把脉。

每一个人脸上都是差不多的表情,眉毛打架似的掐在一起,唇紧抿着,然后摇头。

宁缺倒是一点都不愁,脸上的笑容温和恬淡。

看见我时他放下书,没等我去把脉便收回手,“是你啊,山楂果子味道怎么样?”

“还不错,”似乎是我愣住的样子太过好笑,宁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,“不为难你。”

他扫了一眼对面的凳子,“傻站着做什么?过来坐。”

我坐过去,他也不说话,倒了两杯茶,一杯放在自己手边一杯放在我面前,自顾自的开始看书。

面前的沙盘两边摆满了各种书信和这几次交战的记录,宁缺把他们码的整齐些,不骄不躁的开始看,我没事干,隔着纸张偷偷打量他。

他似乎更适合做月老,修长的手指适合把绕成卷的红线一点点解开,细细的看人世间各人的档案,然后为他们安排最适合的爱人。

这双手应该握书拿笔,而不是舞刀弄剑。

他喝了口水蓦地对上我的目光,我下意识避开,“这样倒也不错。”

“哪里不错?”我问,“剑上有毒,谁都解不开,还算不错?”

“和别人在一起太吵了,你在这我心静。”

宁缺似乎不知道这句话对我的冲击有多大,我咬着舌尖,“你放心,我一定能治好你。”

“好,”他又帮我倒了半杯茶,“我相信你,一定能治好我。”

凡人观月当然没有办法,但是月老观月有办法。

我和宁缺不一样就不一样在他是魂魄转生,而我拥有完整的神体。

神仙的血,帮一届凡人续命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。

洛小山又哭闹的回到宁缺身边,我十分上道的回到自己的帐篷,起锅煮药,药材是清热补血的,没生病的人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。

趁着许医师出门叙旧,我拿了小刀割破手指,将血滴进药锅里。

浓稠的红色被淡褐色的药汤稀释,直到不见。

真是疯了。

我端着药锅拿给洛小山,她眼睛还是红肿的,看见我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笑来,“观月,你脸色看上去好苍白。”

我摆摆手,“舟车劳顿还没缓过来,歇歇就好了,这是我按照许医师的药方煮出来的,想着这个时候也就你送去的东西宁将军有心情喝。”

“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,”她倒是没否认自己在宁缺心中的特殊性,走到我身边把碗放进食盒里,“我替宁缺谢谢你,若是他真的能好,你要什么我都是给的。”

“我能要什么,你们能恩爱两不疑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。”

真虚伪。

我看着洛小山进去,烛火映出两个人的剪影来,挨的很近,大概是说着什么体己话。

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山楂果子,酸的牙根疼,怪不得人家管男女情事间的嫉妒叫吃醋,形容的确实贴切,酸的人反胃。

我慢慢的走回去,山楂一颗接着一颗的吃,回到自己帐篷时我没忍住扶着旁边的树吐了个精光,脑仁又开始钝钝的疼。

太阳下面没有新鲜事,月亮下面不见得。

比如说我和司命失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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