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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岚陕西散文罐罐茶的思绪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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罐罐茶的思绪

作者:雪岚

一次聚会,席间有位70多岁的白胡子艺术老人,家是河北的,用自己的画笔书写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,他在我们略阳工作了一辈子,这里就成了他的第二故乡。一位和他年龄差不多的长者,面容显得年轻很多,一脸慈祥,阅历资历相当丰富,年轻时在*界商界都是名人,现在的精气神也不减当年的英姿飒爽。一位算是年轻小伙的50多岁青年,厨艺非凡,平时热爱运动,穿着也很年轻化,看上去也就只有30岁左右。还有一位,我们这里有名的罐罐茶店女老板,很自然的,我们把焦点都汇聚在了“略阳罐罐茶”上。

传说,罐罐茶乃古羌族的遗风,陕西略阳县“古为白马氏之东境,白马氏族即古羌族”,位于秦岭西段南坡,嘉陵江上游,西北与甘肃康县、成县、徽县,两当毗邻。“比其地为用武之区曰略,象山之南曰阳”而得名。略阳罐罐茶有水泡茶、油炒茶、面罐茶等种类,分布地域性极强,一方水土,一方习俗。民间歌谣道:“东南路里水泡茶,城西两路(大、小西路)面罐茶。北路河里油炒茶,熬茶的罐罐鸡蛋大”。这“面罐茶”是略阳罐罐茶中极有代表性的风俗。

茶罐罐是*泥土烧制而成的,容量不大肚量大,口儿小,一边设计有倒茶的嘴,另一边有一个手柄,除去这两个部分,这茶罐子就像揭了个盖儿的葫芦,就是这颇具地方特色的容器得来了这有名的罐罐茶。

暖心的罐罐茶

这是白胡子艺术家的罐罐茶情节。

我们刚来略阳是年,那时候我们刚20左右,在农村基层工作,粮食很是稀缺,要吃顿饱饭很不容易。那年冬天,我们去乡邻家里,有位慈祥的老婆婆,约莫90岁左右,牙都没有了,精神却很好,穿着粗布衣服已经是补丁加补丁,步履蹒跚却从不要人扶。

一大早上,外面冰天雪地,我们冷的瑟瑟发抖,她老人家却早早生上一大笼火,带着霜的柴疙瘩,被一堆麦秸秆燃烧着,发出耀眼的光和热,把小小的土房子,照的亮亮的,烤的暖暖的。响彻屋子的火苗声,听的老人裂开干瘪的嘴笑了,这是预示着有贵客到来“火笑火笑贵客到”。听到她的那句俗话的同时,我们也跨过那个磨的很光,有些明显极不规则的起伏波浪的门槛。老婆婆笑的更欢实,“说曹操,曹操到,火笑火笑贵客到。”

招呼我们坐下,她就开始给我们做面罐茶。火塘上方挂着一个鼎锅,里面烧的开水,老婆婆麻利的准备了两个茶罐罐。一个大点的罐罐专门烧茶,另一个小一点的用来烧茶水。把炒好的茶叶等佐料放在小罐罐,一直添着水,不停地煮着,煮好的茶水倒入大罐罐。大罐罐则是添上合适的面粉糊、盐、姜等调料,用一双长筷子,沿着顺时针方向一直搅着,直到那一罐罐茶水再也按捺不住,通红滚烫的火力热情,使劲往外喷时,立即把它从柴火堆边取出来,倒在茶盅里,放上核桃等小食料。美味的暖心罐罐茶就好了!一罐也就最多盛两盅,于是就得一罐一罐接着烧,接着搅。当然了,这第一罐自然是给贵客或是长者,依次是长、幼、夫、兄妹,直到所有的人都喝饱,这早茶才能告一段落,也才能轮到搅茶的美食家吃上一口。烧茶作料有健胃、舒活神经、增热提神的功效,冬天,喝上罐罐茶一天都感觉浑身暖和。许多老乡饮茶成瘾,如有一天不喝茶,就感觉一天到晚无精打彩,恹恹欲睡,干活无力,象缺少了什么似的。

光这一碗茶,好像还不够管饱,但喝过的人都知道,茶里面的小食料才是精髓所在!老婆婆给我们烧核桃当调料,她把带着硬壳的核桃,放入刚烧好的柴木烫灰里,一会儿就烧好了,拿出来,乘着烫呼呼的温度拨好,用手掰碎,长而坚硬的指甲像小刀一样,均匀的把核桃弄成核桃粒,放在茶里,那叫一个暖,这是记忆里最香的罐罐茶!在火里烧核桃火候掌握不好,就会烧焦或是烧生。老婆婆也算是技艺精湛,每一个核桃都恰到好处,老婆婆手被烫的来回换着,不停地吹着烫红的老树皮一样粗糙的双手!至今还记得那一个个滚烫的核桃,一幕幕感人的画面。

当然了,那时候对于我们这些正值壮年的男子汉,光喝茶,的确不管饱,老婆婆还特意为我们烧了锅咜咜,用玉米面粉做的薄饼,放在滚烫的柴木灰里烧十几分钟,外面**的、脆脆的,里面甜甜的、软软的,加上一盅暖心的罐罐茶,甚是好吃!

也就是后来的后来,*策越来越好,生活越来越富裕,他家拆旧房盖新房时,我们才无意中知道,老婆婆那时候的粮食全是向乡邻们借的!很厚很厚的一摞摞借条(还了粮食抽回来的),便是见证!我拿出一张边角已经揉碎了的,上面清楚地记着,年12月6日,借李大婶家2升玉米面粉。年秋还新玉米面粉,已还清......她的后生们戏称,这是老人为他们留下最珍贵的财富,虽缺衣少食,却内心暖暖,恩人们的义举,让这些后辈人更懂诚信,更知感恩!至于我也一直被老婆婆暖心的罐罐茶,深深的感动着......

母亲的罐罐茶

当时的省长来我们家喝过罐罐茶,我们至今珍藏着那张我母亲和省长合影的黑白照片!这位和白胡子老人年龄相仿的长者,学识渊博,兴致勃勃的聊起母亲给省长做的罐罐茶。

我们老家在郭镇,略阳罐罐茶极富民族和地方特色,最有名的要算是郭镇罐罐茶,特别是我母亲做的。

熬制罐罐茶首先要准备调料,每天早上我母亲在火塘里搭上炒瓢,倒上油,炒鸡蛋、核桃仁、麻花,油炸*豆、豆腐丁、洋芋丁、腊肉丁、锅巴、瘦肉丁等等,这些都是土特产,十分方便。备好料后,烤上自己蒸的地道麦面馍,煨起罐罐烧茶,一个罐罐熬上茶叶、生姜、霍香、茴香、葱根、大蒜等。一个罐里煮上水,倒入糊状面汤,添上熬好的茶叶、姜、霍香水,微熬20多分钟倒入碗中,看上去酽酽的、浓浓的,不糊不清,均匀成红褐色。

母亲依次调上香脆的调料,肉丁沉在碗底是第一层,鸡蛋浮在第二层,豆腐、洋芋丁浮在第三层,核桃仁、锅巴浮在第四层,表面是麻花、*豆等为第五层,堪称略阳五层楼罐罐茶就好了!喝了一层又一层,回味无穷。这种调料在烹制中十分讲究,要把握好火候。否则,调料要么炸的过干,浮在表面,要么炸的不够火候,沉在碗底,就喝不出“五层楼”的感觉。当然了,平常家里也就选几种做调料,只有当招呼贵客时,才正儿八经的弄上五层楼!

还记得儿时的我们,喝茶时围在母亲旁边,总要不停地让母亲添调料,感觉没了这调料茶就不香,有时爷爷奶奶或是父亲,会毫不犹豫的把有许多调料的茶底子都留给我们。等我们喝的肚儿圆圆,一溜烟跑出去玩了。母亲才把最后一罐茶倒上,喝起来,此时多半调料已经被喝没了,茶的味道也很淡很淡了,母亲却笑着端上这光皮子茶(不放调料的罐罐茶),喝的津津有味!

清早或有客人来时,我们这里人就会煮茶招待。喝着爽口的茶,透着浓浓的清香,嚼着香脆的调料,边喝边吃烤*的馍片,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!当时省长来,我母亲特意做了“五层楼”的罐罐茶,省长喝了,意犹未尽,即兴赋诗:“东西南北大鱼虾,不如略阳罐罐茶”。特意请随他一同从省里来的照相师傅为我们合影留念,那个年代,相机也极为珍贵,我们都不曾见过,这也是母亲第一次照相!

打那以后郭镇罐罐茶就极有名气了,更有味道的就是我母亲煮的,走出略阳的后生,常常忘不了浓浓的油茶情,当他们回到家乡,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喝久别的,母亲做的罐罐茶,一种浓浓的母爱的味道,家乡的味道!我们也常常回家喝年迈的母亲亲自做的罐罐茶!如今母亲走了,我几乎每天都会喝罐罐茶,可再也找不到那个味儿了......

袖珍罐罐水煮茶

看上去30岁左右的50岁青年,热爱生活、喜欢运动,他认为饮食讲究的是原汁原味,他烹饪的美食深受大家喜欢,或许是回归本真的缘故吧!算是地道的美食达人的他,讲述着袖珍罐罐水煮茶(即水泡茶)的故事。

早在三国时期,这里就有了煎茶岭,在这个山岭,每个来往商贩游客,都会把清泉水倒入曲曲罐煮茶喝。大家吃着干粮,细细品着水煮茶,分外香甜,饥渴顿消,精神饱满。由此可以推断,至少在三国时期就已有了罐罐茶。这大概与游牧生活和经商贸易有直接关系。

略阳西淮坝一带,喝的罐罐茶是水煮茶!西淮仙湖的水、一个土火炉子、一撮茶叶、一只茶蛊和一只鸡蛋大的“袖珍茶罐”(青灰色,仅有6-7厘米高,底座直径只有四五厘米,容量很小,所能容纳的茶水也许远远不足一只高脚杯,比起面罐茶,它显得更渺小,算是袖珍版的罐罐)这些便是水煮茶的全部家当了。大家坐在热炕上,架旺火塘里的火,烟雾缭绕,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,再将黑瓦罐里的茶熬的浓酽至极,熬成的茶特别苦,茶的一种浓浓的本真尽显无遗,一口口的呷着茶,显得十分舒坦轻松。

街头巷尾,只要能碰上熟人,就会受到热情的招呼:“走,到我家喝罐茶去!”不论走到哪家,都会喝上水煮茶。在当地老乡的眼里,喝水煮茶仿佛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,只有上了年纪的男性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它当做一种享受。小孩子喝茶,也只能是泡着喝,或者背着大人偷偷熬一罐儿。

一杯水煮茶里,容进了诸多艰涩沧桑,倾注着当地人一代又一代地奋斗历程!在冬天农闲的时候,人们互相串门,光喝水煮茶可以喝一个小时,也可以喝大半天。以前物质匮乏,人们只能通过喝罐罐水煮茶,这种慢节奏的方式去获得或多或少的享受和放松,聊天交流,联络感情,享受生活!几乎家家都有罐罐茶具,他们把品饮罐罐茶看作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,常常一有空就喝上一盅。特别是逢年过节,一起喝茶更是热闹极了!

如今也有人在水煮茶里面放些冰糖、红枣、枸杞、桂圆等,几个人围成一圈,边烤火聊天,边喝茶,还可以吃上几口烤馍馍。虽然杯子很小,每个人分到的很少,但是当那热茶含在嘴里的时候---酸甜苦辣咸,萦绕在舌尖,分享到的感受的确无以言表。一边听着音乐,一边品着这难得的悠闲,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也可以不想,挺滋润的!

传递幸福的罐罐茶

罐罐茶女老板颇有权威的言道,略阳古时候,羌族饮食文化以牛、羊肉为主,经常过着游牧生活,罐罐携带方便,炒面茶也可随时随地取出来冲喝,解渴充饥,有易消化耐饥作用,炒面茶(即“油炒茶”)倍受青睐,游牧中人们也会互赠“炒面茶”传递幸福。

做法也很讲究,花生,芝麻先炒香,锅内不用入油,用小火慢炒,晾凉后装在袋子里用擀面杖敲碎;然后把玉米面和面粉混合均匀,锅内不放油,小火慢炒,待锅内发出面粉的香味时盛出,过筛除去小疙瘩备用;最后锅内入底油,倒入混合好的面粉小火翻炒,3分钟后放入花生、芝麻碎,继续翻炒,待面粉颜色变深关火,凉透后再储存待食。食用就非常简单方便了,放一勺炒面茶在碗中,倒热水,不停的搅拌,分分钟就可以品味这炒面茶了。

民间曾这样说:“乡土风味罐罐茶,略阳城乡不离它;清早起来挂顶锅,柴棒树根火架大;水倒半罐放茶叶,面拌调合清油下;茴香、藿香、生姜加,边煮边调油盐茶;一人一碗放调料,腊肉、核桃,鸡蛋花;火烤干馍香又脆,肚饱心暖精神佳。”说的就是这种最受欢迎的面罐茶,其味美爽口宜人,回味悠长,提神暖胃,且有健脾开胃,醒脑清窍的作用。

想要这面罐茶更有味道,那得是滚烫的茶。趁着烫劲儿,沿着碗沿转着圈儿的往嘴里吸溜儿!一边小口小口吸溜儿,一边轻微的旋转着茶盅,让罐罐茶在茶盅里打着圈,“五层楼”的调料也在里面活跃着,喝到最后一口都觉得很有温度!过去坐在火炉边喝一碗,等一碗,刚烧好的罐罐茶,即刻呈上来,如这火塘一般滚烫,鲜美。现在,很多人喝茶不在火塘边,而是餐桌上,我们为了保证味儿地道,在上茶前,先将茶盅烫热,再把滚烫的罐罐茶,送到食客面前,给他们现场倒入茶盅里,这样即使在寒冷的冬天,也能喝上滚烫的罐罐茶!

如今人们都是高效快节奏生活,罐罐茶也大都被大锅茶代替,一次做上一大锅,大家可以一起喝,自然是省了不少时间。可这同样的方法,用的小罐罐和大锅熬出来,味道却大相径庭!

我们一直还是用老方法。围着火塘烤火,用很小的土罐罐,一罐一罐在火塘熬茶!为了让每一位来喝茶的人,都有种回家的感觉,我们很真诚的把这种罐罐茶文化和精神,倾注于每一个环节!物质生活丰富的今天,喝罐罐茶的传统仍然还在被延续,喝罐罐茶已经变成远在异地他乡为生活奔波的略阳人,一种故乡情结。这罐罐茶,冒着热腾腾的香气,传递着幸福的家乡味儿!

此时,桌上正好给每人盛了一碗罐罐茶,来的恰到好处!一群食客都像专家一样,品味着地地道道的罐罐茶,品出老婆婆的恩情、品出母亲的味儿、品出岁月流金的苦辣酸甜、品出被传递的幸福,和着浓浓的思绪,源远流长......

作者简介

雪岚,女,是陕西省略阳县人,年4月生,热爱文学创作,曾发表过散文、诗歌等文学作品。在教育岗位上从事教学十余年。热心公益事业,通过自己所学,为留守儿童开展公益课堂。

长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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